畫圓圈

陽光透過玻璃到達池底
幾尾金魚在水池裡游來游去
從樹上掉下一塊葉子來
畫出一個又一個圓暈

窗內，孩子在練習素描
蘋果的紅，葉子的綠
畫簿暫時借出了顏色
筆尖彎彎曲曲
在雪白的畫紙上
勾畫出事物的輪廓

「老師，『我』怎樣畫 ?」
老師遞來一面鏡子
「看看裡面的人便是你」
孩子拿著手中的玻璃鏡
俏皮地窺探身後的小腦袋
並行排列成一條條水平線，指向
後面壁報板上的夢想樹
「媽媽說，爺爺與爸爸都是醫生，
所以我也是要當一名醫生」

金魚游上葉子的邊緣
吐出一串串小水泡
鏡中的孩子發現了
沒有遮掩的快樂事情
「如果我是尾快樂的小金魚，
我就不用每天卷起舌頭，
練習zh、 ch 、sh的發音」

孩子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玻璃鏡
這次，反射了陽光
照在乳白色的墻壁上
在飲品及漢堡包的上方
顛斜地畫上
粗粗的一條橫線
形成一個圓形的發光體

老師走過來
「上課不許玩耍」
(以責備的語氣)
「認真地畫出鏡內的景物」
他低下頭來
看看鏡中的自己
橢圓形的臉蛋，架上粗框「8」字鏡
還有隱藏在粗框鏡後反光的
豆丁小黑影

於是他在畫紙上畫下四個圓圈
大的圓包圍著小的圓
用箭咀指向中間最小的一個
偷偷地寫上
「一個我，
住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