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小時

又遇上一個濕潤的雨天
沾滿一屋子的水氣
脆弱得如同玻璃
是這季節裡多出來的水分
令原來屬於冬天的你
降落在秋季
我們還沒來得及預備

夏天漸漸遠去
風眼仍然在上空盤旋

「BB的泌尿系統出了問題，馬上要動手術」，醫生說
一陣冷風吹進房間
反射過來一片銀光
掠過母親臉上的素白
如手術刀

離開母親的體溫
連小小的管子都要前來欺負你
一根根插進去，穿出來
形成一條條四通八達的水道
只夠我們摺一艘小白船
放在上面
乘載著對你的祝福
隨著顯示屏上的山丘高度
上上落落

雨點打在玻璃窗上，然後散滿了一地
母親張開雙臂包圍著你
父親的鬚根最後一次和你親臉
風停了，我們都知道

星期天如常唱起詩歌
父親拿著曾與你鬧著玩的傳話筒
說你最愛聽這歌聲
如同母親的心跳
早晨的陽光
穿透樓頂上的彩光玻璃
蒸發了一夜的霧氣
我知道，一定是你
用小手
撥開秋天裡多出來的雨帶


8/10/2008 初稿
19/10/2008 定稿


(In memory of Oliver, a little baby, now is holding in our Father’s arms)